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传承论坛现场。活动方供图
来到江西省吉安市永新县,你仿佛走进历史。在这里,历史水系被疏浚,渡口、码头、浮桥、阁塔等历史景观得以再现,12条望山通水的廊道被打通,“山-水-城”的老县城历史文脉也得到修复。永新恢复了海天春茶馆原有的茶文化功能,同时融入弈棋、说书、曲艺、小品等活态文化,一座古城“新客厅”向公众敞开。
同为老城,湖北省钟祥市的保护更新,得益于社会多方的共建、共治、共享。钟祥市建立了老城“共同缔造”工作坊,建立并实施小巷管家、街巷长等创新制度,组织“街长”带头推动街区拆除违建、停车管理、绿化种植等工作。老城内的化家坡巷,如今已变身为拥有800余盆花卉苗木的“特色花街”,它正是由周边居民自发认种而成。
5月27日,在2025文化强国建设高峰论坛期间,加强文化遗产保护传承论坛在广东省深圳市举办。论坛聚焦推动“老城保护与复兴”,开展深入研讨。
“万物有所生,而独知守其根。”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规划师张广汉说,老城是城市历史文化和人民群众情感记忆的载体。保护好老城,就是保护好人民群众的文化归宿、精神家园、乡愁所在,就是延续城市历史文脉。老城还是城镇中能体现其历史发展过程的地区,它的价值与中国悠久连续的文明历史有直接和重要的关联。
在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暨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教授李孝聪看来,“老城保护”工作可以通过历史地理研究来重构。城垣、城内街道、城内河道暨桥梁、城内旧民居,是四个需要关注的要点。
李孝聪介绍,中国城市的城墙不仅用于军事防御,还是政治、文化和礼制的标志。老城内的街道是数百年前营建时,依照当时礼制所规划的,是城市的骨架。城内河道暨桥梁,是老城的血脉。老城内的民居,则是城市的细胞,民居不存,老城的风貌也随之消失。
“老城保护,需要城市历史地理学者指出老城内的功能分区,指导城市规划建设部门哪条街巷应当保护,可以按原样式复建。”李孝聪说,倘若不考虑“老城”内功能的地域分化,倘若不照顾南北方民宅建筑的差异,全面拆除老城旧房、重造新的仿古建筑,是极不可取的。
“一切文化遗产,一切古城古物,都与那个时代相关。”四川省作协主席阿来认为,文化传承与保护需要大文化观的指引,否则保护就体现不出更大的价值,文旅开发就难免同质化、碎片化。
阿来常常行走,探访诗人的行吟之处。不久前,他来到江西赣州贺兰山顶的郁孤台,眺望苏东坡描绘过的山水。走下城头,他看到一块城砖,上面清晰保留着“熙宁二年”(公元1069年)的字样。“古人的那些文字,保护或再造这古迹的人们,有没有认真读过?又或者读过了,有没有去深味,去认真复现?”看到这样的场景,他经常发出疑问。
在阿来看来,黄鹤楼、岳阳楼之所以驰名天下,不是因为楼本身,而是由于李白和崔颢的诗、范仲淹的文章。没有这些文字,这些楼并不比刚造的新楼更有价值。没有开掘其中的文化,就没有历史气息,没有时代的气息。
“我们拥有如此丰厚的遗产积累,文旅开发不能轻视、忽略文化。在老城的保护和传承过程中,如何开掘遗存的文化资源,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。”阿来说。
阆中古城,地处四川盆地东北部、嘉陵江中上游,正是老城文化遗产保护的生动实践。这座有着2300多年建城史的古城,是《天文志》中的“阆苑仙境”,也是杜甫笔下的“阆州城南天下稀”。
如何更好地保护和传承古城文化遗产、留下文化根脉?阆中古城景区管理局党工委书记、局长张玉杰总结,要用法治保障留住城,用烟火延续留住人,解决好古城人的生活、生业和生产需求。
如果说,以上“有形”的保护是让阆中古城“活下来”,那么,“魂”的传承,则是让阆中古城真正“活起来”。
“古城的灵魂在于文化。”张玉杰介绍,为了守住“魂”的基础,景区管理局先后组织专家学者,为历史文化遗产保护、古建修复、非遗传承“把脉问诊”,对文化元素进行研究梳理,使其更具象、系统、规范。
文化传承,不仅仅是将其陈列于博物馆,更要让它在人间烟火中生生不息。在阆中古城的大街小巷,你既可以感受到“秀才赶考”“张飞巡城”“夜间打更”等古代生活方式,又能够体验到“皮影迪斯科”、编织手工地毯、酿造原味醋等技艺。有故事、有味道、有内涵的文脉,已经渗入古城的每道砖缝、每栋楼阁之中。“除了老城的外在形态,更重要的是它的内涵性、精神性的保护。”北京师范大学教授萧放说,阆中古城把人留住,把生活留住。在生活的烟火气中,古城有了生命力。
复旦大学教授杜晓帆说,在2300多年的建城史中,阆中古城的贸易、生产和生活,离不开周边乡村的滋养。在未来的活化利用中,还应探究阆中古城和周边乡村之间的关系,挖掘其中的核心价值。
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李丹萍 来源:中国青年报
2025年06月01日 03版